出塵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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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翩畫的明顯是一張牢獄地圖, 上面還標註了探監、換人、賄賂等詞語，一看就是想去救裴少盛。
扶翩久未出門，一張臉白得極為病態, 因為消瘦，那雙眼睛也變得又大又無神。
她惱怒地將圖紙搶回去：“你管我要幹什麽, 誰讓你進來的？你個害人精！”
扶杳不去理會她的敵意，直接將“出塵香”的方子擺在她面前：“你那種蠢辦法只能讓他死得更快，看看這個, 你若願意做出一點犧牲，我便幫你把人救出來。”
扶翩瞇了眼睛：“你肯救他？”
“你先看了方子再說。”
扶翩這才狐疑地去看那張香方, 上面明明白白寫著此香的功能——讓人假死七日，七日後出土開棺，灌水覆活。
扶翩瞳孔巨震：“真的嗎，這東西當真能讓人假死？”
扶杳道：“燕堯之，就是我那個舅舅你知道吧？他當初就是靠假死才逃過一劫，這是從他那裏要來的方子, 絕不會有假。”
“可, 可要是活不過來怎麽辦？”扶翩不放心。
“不會的。”扶杳斬釘截鐵, “這本來也是我那本香譜上的方子，基本我做出來的香沒有不靈驗, 而且燕堯之就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看到扶翩依然不信，扶杳道：“如果你實在不放心, 我可以換個人先試試, 可那樣的話就要重新找一株甘華草，我怕裴少盛他等不及。”
扶杳拿回方子：“做這個香需要取心意相通之人的心頭血, 想來想去只有你合適，給句話吧, 若願意我就開始準備了，不願意的話……我再去找找其他與之心意相通的女子。”
扶杳轉身要走，扶翩將她拉住：“等等，你能保證這香有效嗎？”
“當然！”若是她自己胡亂折騰恐怕還不敢擔保，但這個已經實踐過的方子，以她的能力，做出來不會有問題的。“再說了，就算無效，也不過是讓他胸口多道傷而已，找準位置將香送入他血脈，是不至於要他命的。”
扶翩終於咬牙道：“好，我再信你一回，這血什麽時候要？”
扶杳也松了一口氣：“三日後，等我將材料準備齊全，再來找你取血，這些日子還請你養好身子，取心頭血的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，希望你不要後悔。”
扶翩眼中蒙上一層薄霧，她望著窗外，幽幽道：“為了清見哥哥，我這條命都可以不要，何懼那一點痛？”
扶杳想到獄中裴少盛對她說的那些話，嘆道：“你肯為他如此，是他的福氣，希望他有一天能明白誰才是真正喜歡他的人吧。”
扶翩苦笑：“明不明白又有什麽關系，如今我才知道，喜歡一個人，只要他好好的，哪怕這輩子不能與他在一起，也是無所謂的。”
扶杳心中觸動：“我真沒想到，你竟對他情深至此。”
扶翩便看向她，笑得淒涼：“從小到大我們吵架我都諷你是庶出，可捫心自問，你一個庶女，得到的愛卻不比我這嫡女少，我對清見哥哥情深至此卻換不來他一絲憐憫，而你，什麽都不用做，他已將你奉為知己；還有你姨娘，她又憑什麽？一個朝廷欽犯之女，只能躲藏在暗處的已死之人，除了那張臉，她拿什麽與我母親競爭？可我爹，竟然拋下一家老小為她殉情……我想不通，你們究竟哪裏好，值得他們如此？”
這個問題實在犀利，扶杳捏著方子的手不禁緊了緊，想了好久才道：“二妹說我得到的愛，若是拿親人之愛來比，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。二妹問的是異性之愛，既如此，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道理，亦是司介悟出的道理——愛是求不來的，你改變不了別人，只能改變自己。我從未求過他們的愛，這些年來一直奔著自己的目的行動，一開始只想嫁個好人，護住姨娘，後來則要救出父親，保住家人，出於這些目的，我與他們有了更多的接觸。雖然二妹認為我得到了許多人的愛，我自己卻不這樣認為。例如晏表哥，他喜歡的大概只是一開始我對他的尊重和假意勾引，很快他會喜歡上真正能與他平等對視的人；清見哥哥，他對我更不是愛，是一種欣賞、親切和依賴，同樣地，二妹你這次救下他，與他朝夕相伴，不要刻意苛求他的愛，他遲早會給你真正的愛；而商椴……”
扶杳禁不住苦笑：“非說他對我有什麽感情的話，我倒覺得是一種恨，對我莫名的恨，恨到給我過多關註以至於他自己也鬧不清究竟是愛還是恨。呵，好在我並不介意，他愛也罷恨也罷，都不影響我自己的行為，二妹能明白我的意思嗎？真正的愛，是安心的，確定的，可靠的，明明白白的，按這個標準，我也沒有得到他們真正的愛。”
扶翩已經楞住。
扶杳又道：“至於我姨娘和父親，那大概是年輕時候的情根深種，加上失而覆得的喜悅和珍惜，這樣的感情任後來人如何優秀也無法超越，與夫人的好壞無關，只是她晚一步罷了。”
扶翩消化良久，終於冷笑了笑：“你倒是活得通透。”
扶杳搖頭：“一開始也糊塗，都是被現實反覆磋磨才想明白的。”
扶翩想了想，將桌上的圖紙揉成一團扔進紙簍，臉上再次恢覆往日些微囂張的神情：“你今日教了我一個道理，那我便投桃報李，告訴你一個消息如何？”
“什麽消息？”
她看著扶杳：“是宋汀然，宋汀然通過雲安郡主，在皇後面前誇大裴司介影響力，讓皇帝只將裴伯父的流放，清見哥哥砍頭，裴司介充為營妓，為的就是徹底消解大榮第一才女的名聲，讓她徹底敗壞，也讓她那些流傳極廣的詩詞統統變成恥辱，再無人稱頌，亦再無追隨者。”
扶杳腿一軟，幾乎沒站穩，小萘趕緊過來將她扶住。
“是她，真的是她？”
扶翩微有動容：“這件事極為隱秘，是父親出殯那日，我們遇到被大皇子罰跪在王府門口的鄭如蔓。她，她很慘，我多關心了她一句，她便叫我小心宋汀然，說她跟裴司介都是宋汀然害的，說那個女人是魔鬼。”
她說著深吸一口氣：“我那時候恨你，想著宋汀然既然那麽厲害，是不是能幫我先除了你。等有一天你也被她害了，我再去找她替清見哥哥報仇。可是沒想到，你還能好好活到現在。呵，想必那個恨你的弦光公子，將你保護得不錯。”
扶杳已經聽不進她後面說的什麽，用力扶住小萘：“走，我們回去，現在就走。”
小萘有些結巴：“可，可三姑娘還沒收拾好呢，不等等嗎？”
扶杳快步往外走：“不等了，我們先回，等會兒讓馬車來接她。”
“是！”扶杳憋著一口氣回到商府，直奔宋汀然住的院子。
原本她有點懷疑宋汀然，想慢慢查到證據再找機會報仇，可扶翩的話讓她完全失去了理智，什麽徹底消解大榮第一才女的名聲，徹底敗壞，讓她的詩詞變成恥辱……每一字都刺激著扶杳神經，讓她恨不能即刻將宋汀然挫骨揚灰。
宋汀然院裏守門的還沒反應過來，扶杳已經沖了進去，她喊著：“宋汀然，你給我出來！”
守門的小廝要去拉，被扶杳轉身一個巴掌抽在他臉上：“反了你，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，這商府裏我才是主母！”
小廝被打懵了，捂著臉不敢再吱一聲。
聽到動靜，宋汀然帶著丫鬟匆匆走出來，看到是扶杳，驚訝道：“妹妹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我？”
扶杳看著她那張永遠和藹可親的臉，只覺得一陣一陣的惡心激得她發暈，她幾乎是啞著嗓子問：“你陷害司介，是因為恨我還恨她？”
宋汀然臉立刻白了：“你說什麽我聽不懂。”
扶杳道：“皇後已經將真相全部告訴我，你否認也沒用，現在我只想知道，你這樣做，究竟是因為恨我，還是恨她？”
宋汀然滿心懊惱，這蘇皇後果然靠不住，說了不能讓別人知道的。
可事已至此再狡辯也不是辦法，便咬了咬牙，冷道：“自然是恨你，恨你搶走主母位置和椴郎的愛，我就想讓你痛苦。怎麽，裴司介因為你而死，你要不要也一起去陪她？”
扶杳突然哈哈笑起來，笑得眼淚滾滾而落：“好，真好！你知道司介曾經真心將你當做姐妹的嗎？你怎能用這樣的手段待她？”
宋汀然面無表情：“她如何待我是她的事，我宋汀然從來不會因為別人做了什麽而心軟。”
扶杳點點頭，擡手輕輕擦去臉上淚水，將淚水混合的香粉也擦在手上，聲音低低的：“既如此，確實該有人去陪她。”
宋汀然沒聽清，皺眉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扶杳眼神瞟向宋汀然身後，一臉驚喜道：“司介，你怎麽來了，你是來報仇的嗎？”
宋汀然嚇得立刻回頭，扶杳抓住機會，抽下頭上暗器簪子，在手上一抹，上前用力刺入宋汀然腰部。
可她還是慢了一步，簪子才刺破宋汀然皮膚，她的手一震，暗器脫手，整個人也摔倒在地。
是商椴趕來阻止了她。
宋汀然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流血的腹部：“你，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下手要殺我？”
商椴上前伸手想拉扶杳起來，扶杳卻看著他：“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阻止我殺她？你知不知道她是害死司介的兇手？”
商椴便收回手背在身後，面色淡然：“我知道，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，商家已經反了，帶兵正往都城攻來，你現在殺了她，就是自己找死。”
朝廷正是要重用兵部的時候，這會兒兵部尚書要是死了女兒，皇帝必須殺了兇手全家去安撫。
扶杳嘶吼：“我不在乎，我就是要她死，就是讓我死一千遍一萬遍，我也要殺了她陪葬。”
商椴冷冷看著她：“有我在，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。”
扶杳滿臉失望，而後又笑起來，笑得淒涼又輕蔑：“你以為你真的無所不能嗎？商椴，她今天，死定了！”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商椴皺眉。
扶杳便朝宋汀然擡擡下巴：“你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商椴這才正眼看向宋汀然，發現她滿臉青紫地捂著脖子，像是憋氣一般。
“你給她下毒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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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杳道：“燕堯之，就是我那個舅舅你知道吧？他當初就是靠假死才逃過一劫，這是從他那裏要來的方子, 絕不會有假。”
“可, 可要是活不過來怎麽辦？”扶翩不放心。
“不會的。”扶杳斬釘截鐵, “這本來也是我那本香譜上的方子，基本我做出來的香沒有不靈驗, 而且燕堯之就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看到扶翩依然不信，扶杳道：“如果你實在不放心, 我可以換個人先試試, 可那樣的話就要重新找一株甘華草，我怕裴少盛他等不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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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杳轉身要走，扶翩將她拉住：“等等，你能保證這香有效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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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翩終於咬牙道：“好，我再信你一回，這血什麽時候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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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翩眼中蒙上一層薄霧，她望著窗外，幽幽道：“為了清見哥哥，我這條命都可以不要，何懼那一點痛？”
扶杳想到獄中裴少盛對她說的那些話，嘆道：“你肯為他如此，是他的福氣，希望他有一天能明白誰才是真正喜歡他的人吧。”
扶翩苦笑：“明不明白又有什麽關系，如今我才知道，喜歡一個人，只要他好好的，哪怕這輩子不能與他在一起，也是無所謂的。”
扶杳心中觸動：“我真沒想到，你竟對他情深至此。”
扶翩便看向她，笑得淒涼：“從小到大我們吵架我都諷你是庶出，可捫心自問，你一個庶女，得到的愛卻不比我這嫡女少，我對清見哥哥情深至此卻換不來他一絲憐憫，而你，什麽都不用做，他已將你奉為知己；還有你姨娘，她又憑什麽？一個朝廷欽犯之女，只能躲藏在暗處的已死之人，除了那張臉，她拿什麽與我母親競爭？可我爹，竟然拋下一家老小為她殉情……我想不通，你們究竟哪裏好，值得他們如此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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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杳又道：“至於我姨娘和父親，那大概是年輕時候的情根深種，加上失而覆得的喜悅和珍惜，這樣的感情任後來人如何優秀也無法超越，與夫人的好壞無關，只是她晚一步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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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著扶杳：“是宋汀然，宋汀然通過雲安郡主，在皇後面前誇大裴司介影響力，讓皇帝只將裴伯父的流放，清見哥哥砍頭，裴司介充為營妓，為的就是徹底消解大榮第一才女的名聲，讓她徹底敗壞，也讓她那些流傳極廣的詩詞統統變成恥辱，再無人稱頌，亦再無追隨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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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翩微有動容：“這件事極為隱秘，是父親出殯那日，我們遇到被大皇子罰跪在王府門口的鄭如蔓。她，她很慘，我多關心了她一句，她便叫我小心宋汀然，說她跟裴司介都是宋汀然害的，說那個女人是魔鬼。”
她說著深吸一口氣：“我那時候恨你，想著宋汀然既然那麽厲害，是不是能幫我先除了你。等有一天你也被她害了，我再去找她替清見哥哥報仇。可是沒想到，你還能好好活到現在。呵，想必那個恨你的弦光公子，將你保護得不錯。”
扶杳已經聽不進她後面說的什麽，用力扶住小萘：“走，我們回去，現在就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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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！”扶杳憋著一口氣回到商府，直奔宋汀然住的院子。
原本她有點懷疑宋汀然，想慢慢查到證據再找機會報仇，可扶翩的話讓她完全失去了理智，什麽徹底消解大榮第一才女的名聲，徹底敗壞，讓她的詩詞變成恥辱……每一字都刺激著扶杳神經，讓她恨不能即刻將宋汀然挫骨揚灰。
宋汀然院裏守門的還沒反應過來，扶杳已經沖了進去，她喊著：“宋汀然，你給我出來！”
守門的小廝要去拉，被扶杳轉身一個巴掌抽在他臉上：“反了你，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，這商府裏我才是主母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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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動靜，宋汀然帶著丫鬟匆匆走出來，看到是扶杳，驚訝道：“妹妹今日怎麽有空來看我？”
扶杳看著她那張永遠和藹可親的臉，只覺得一陣一陣的惡心激得她發暈，她幾乎是啞著嗓子問：“你陷害司介，是因為恨我還恨她？”
宋汀然臉立刻白了：“你說什麽我聽不懂。”
扶杳道：“皇後已經將真相全部告訴我，你否認也沒用，現在我只想知道，你這樣做，究竟是因為恨我，還是恨她？”
宋汀然滿心懊惱，這蘇皇後果然靠不住，說了不能讓別人知道的。
可事已至此再狡辯也不是辦法，便咬了咬牙，冷道：“自然是恨你，恨你搶走主母位置和椴郎的愛，我就想讓你痛苦。怎麽，裴司介因為你而死，你要不要也一起去陪她？”
扶杳突然哈哈笑起來，笑得眼淚滾滾而落：“好，真好！你知道司介曾經真心將你當做姐妹的嗎？你怎能用這樣的手段待她？”
宋汀然面無表情：“她如何待我是她的事，我宋汀然從來不會因為別人做了什麽而心軟。”
扶杳點點頭，擡手輕輕擦去臉上淚水，將淚水混合的香粉也擦在手上，聲音低低的：“既如此，確實該有人去陪她。”
宋汀然沒聽清，皺眉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扶杳眼神瞟向宋汀然身後，一臉驚喜道：“司介，你怎麽來了，你是來報仇的嗎？”
宋汀然嚇得立刻回頭，扶杳抓住機會，抽下頭上暗器簪子，在手上一抹，上前用力刺入宋汀然腰部。
可她還是慢了一步，簪子才刺破宋汀然皮膚，她的手一震，暗器脫手，整個人也摔倒在地。
是商椴趕來阻止了她。
宋汀然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流血的腹部：“你，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下手要殺我？”
商椴上前伸手想拉扶杳起來，扶杳卻看著他：“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阻止我殺她？你知不知道她是害死司介的兇手？”
商椴便收回手背在身後，面色淡然：“我知道，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，商家已經反了，帶兵正往都城攻來，你現在殺了她，就是自己找死。”
朝廷正是要重用兵部的時候，這會兒兵部尚書要是死了女兒，皇帝必須殺了兇手全家去安撫。
扶杳嘶吼：“我不在乎，我就是要她死，就是讓我死一千遍一萬遍，我也要殺了她陪葬。”
商椴冷冷看著她：“有我在，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。”
扶杳滿臉失望，而後又笑起來，笑得淒涼又輕蔑：“你以為你真的無所不能嗎？商椴，她今天，死定了！”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商椴皺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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